牧歌中的盛世图景与仁德祈愿——《诗经·鲁颂·有駜》赏析
有駜有駜,在垧之野。
薄言駜者,有骊有黄,有骍有騂,以车彭彭。
思无疆,思马斯臧。
有駜有駜,在垧之野。
薄言駜者,有骓有駓,有骍有骐,以车伾伾。
思无期,思马斯才。
有駜有駜,在垧之野。
薄言駜者,有骍有骆,有骝有雒,以车绎绎。
思无斁,思马斯作。
有駜有駜,在垧之野。
薄言駜者,有骃有騂,有驔有鱼,以车祛祛。
思无邪,思马斯徂。
《诗经·鲁颂》中的《有駜》,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古老画卷,以复沓回环的韵律与浓墨重彩的笔触,描绘出鲁国牧场的丰饶景象。表面上,诗歌围绕骏马展开铺陈;而深层里,它寄托着对统治者德政的歌颂、对国家昌盛的期盼,是一首兼具现实描摹与精神追求的经典颂诗。
诗歌以“有駜有駜,在垧之野”开篇,“駜”描绘马匹肥壮矫健之态,叠词的使用强化了骏马生机勃勃的形象;“垧之野”点明放牧场景,广袤无垠的原野上,骏马肆意驰骋,一幅充满野性与活力的画面跃然纸上。这种起兴手法,既奠定了诗歌开阔、蓬勃的基调,也暗含着鲁国地域辽阔、物产丰饶的现实。
紧接着,诗人对马群展开细致刻画:“有骊有黄,有骍有騂”“有骓有駓,有骍有骐”“有骍有骆,有骝有雒”“有骃有騂,有驔有鱼”,不同毛色、品种的马匹一一罗列。黑色的“骊”、黄色的“黄”、赤色的“骍”、苍白杂毛的“骓”……丰富的词汇展现出古人对马的精细认知,也侧面反映出鲁国畜牧业的繁荣。这些形态各异的骏马,不仅是物质富足的象征,更与后文“以车彭彭”“以车伾伾”“以车绎绎”“以车祛祛”相呼应——健壮的马匹驾驭着威武的战车,或气势磅礴,或整齐有序,彰显出鲁国军事力量的强大,暗含着对鲁僖公整军经武、增强国力的赞颂。
诗歌后半部分“思无疆,思马斯臧”“思无期,思马斯才”“思无斁,思马斯作”“思无邪,思马斯徂”,笔锋从现实场景转向精神层面的升华。“思”字既指向君主的治国理念,也包含诗人对国家发展的思索。“无疆”“无期”“无斁”强调君主应心怀广阔、目光长远且勤勉不辍,方能成就霸业;“无邪”则呼应孔子“《诗》三百,一言以蔽之,曰:思无邪”,寄寓着对君主德行的要求,期望其以纯正之心治理国家。而“斯臧”“斯才”“斯作”“斯徂”,表面写马的优良品质,实则暗喻国家人才济济、事业蒸蒸日上的愿景。马的强健与国家的兴盛、君主的贤德相互交织,使诗歌主题从单纯的咏物,升华为对理想政治与盛世的向往。
从艺术形式上看,《有駜》极具《诗经》特色。全诗采用重章叠唱的结构,每一章字句略有变化,却不断强化核心意象与情感,如骏马的形态、战车的气势、治国的理念,在重复中递进,形成回环往复的韵律美,便于传唱记忆。大量叠词如“駜駜”“彭彭”“伾伾”的运用,不仅生动摹写事物特征,更增强了诗歌的节奏感与音乐性;而排比句式对马匹的铺陈,宛如展开一幅绚丽多彩的骏马图,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。
《有駜》不只是一首咏马的牧歌,更是鲁国盛世的赞歌与仁德政治的祈愿。它通过对骏马、战车的描绘,展现出物质的丰裕与军事的强盛;借由对“思”的咏叹,传递出对统治者德行与治国智慧的期待。在这首诗中,我们既能触摸到古老时代的生活气息,也能感受到先民对理想社会的不懈追求,其蕴含的精神内核,至今仍散发着独特的魅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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